昨天,女朋友跟我說想當網紅賣衣服,我說你一張鞋拔子臉就算了吧,網紅電商沒你想的那麼簡單。
今天,她已經成了我的前女友。
這兩年在電商圈,最火的話題莫過於網紅電商,不僅國內熱議,就連英國的BBC 都跑來拍了紀錄片。
但是很多人都沒想過一個問題,網紅電商究竟讓整個服裝行業更好了,還是更壞了?
一個叫許亞軍的年輕人,懷著各種各樣的疑問,花七天去杭州和嘉興拍了一部短紀錄片,探秘網紅電商背後的產業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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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紅店的利潤有多少?
九堡鎮位於杭州市東郊,離市中心只有 11公里,北面是筧橋機場,南面挨著錢塘江,多條大公路穿境而過。鎮裡有非常多的工廠、服裝廠,被稱為網紅電商的聚集地。
在九堡,亞軍跟一些服裝加工廠的老闆聊了聊。
問到加工衣服能掙多少錢,老闆們都憋了一肚子氣。
“前幾年我們給很多網紅店供貨,便宜的衣服我們大概就加到 30 塊錢左右;如果是冬天的衣服,毛呢我們成本做出來一百二三的,起碼要加 50 到 60 塊錢左右,棉衣類的要加 70 到 100 塊錢左右;羽絨服最少也是 100 塊錢,雙面呢本質上成本就三百五十差不多一件,那網紅店賣個七百塊,人家 50% 的利潤,我還真的玩不過。”
“前幾年,我們給(某知名網紅)供過貨,給她做的一款蕾絲裙,總共五千多件。今年過了年,給我退了一千七百件。我算了一下,按成本算,我要做八千到九千件才能把這個錢賺回來。”
“我們現在做的羽絨服是流水作業,一件衣服加工費下來也就是五十多塊錢,每一道工序都是分解開,一道工序(給員工)有一塊多的有兩塊多的。比如說上袖,一件三塊五,一天上一百五十件,也就四百來塊錢。”
當聊到網紅店如何處理買家退貨的有問題的衣服,有老闆爆料:
某知名網紅家同樣一件衣服,第一次上新賣兩百塊錢左右,(賣不完或退貨了)不是有庫存嗎?他們下面有很多孵化的小店,立馬開了一個店專門用來清庫存,賣一百塊。
她手下有十個網紅店,十個店的款,快要過季了全部給我,到我店裡面賣。我基本上是之前的七折到六折賣。去年那個清庫存的店賣了兩三個億。
工人和工廠掙到更多錢了嗎?
接下來,亞軍去了杭州的喬司鎮,探訪了當地的工廠。
車間裡,有工人戴著口罩用機器把衣服上的毛毛噴掉,有工人在燙衣,有工人拿著剪刀剪線頭。
一對夫妻一天從早上 8 點幹到晚上 11 點,十四五個小時也只能縫幾十件衣服,為了多賺錢,一個月也不休息一天。
車間裡毛絮紛飛,可即使嘴裡吸得全是毛,夫妻倆卻不戴口罩,那是因為戴了口罩有時會缺氧,讓他們有窒息的感覺。
“杭州城裡有很多家公司,有的服裝貿易公司專門是打單的。
所謂打單,就是說專門出單子的。
有人給他訂單,一萬件羽絨服有多少個款,在公司掛住,然後通知譬如五家加工廠過去看。加工廠報價,說多少錢一件。假如你說這件衣服五十塊一件,那這三千件你做了,多少天你給我做出來。另一個小老闆報價,說這五千件或者一萬件,我做了。就是這樣競爭的。”
後面,亞軍又去了嘉興的桐鄉,探訪了毛衣針織廠。
針織廠裡,一位工人向亞軍抱怨:
一天做六十件,三塊五一件。這行業是最累的,還又不賺錢,一天十幾個小時,坐在這裡晚上回家,腳都是腫的。
我們以前在北京呆了六年,工資好低的,加班都加到十一點半,有時候到十二點。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小孩子,外地小孩在這邊上學很難。
為了孩子上學就得在這邊買房子,一般像我們這樣的,在這邊也買不起,一套房子怎麼也要七八十萬。我好幾年都沒回家了,杭州我都沒去過,沒辦法,每個月就給自己放一天假。
這麼辛苦,但工廠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,有老闆就吐苦水說:
工廠很苦逼的,忙死忙活的,一年也就賺個三五十萬,最多了。你一天做二十小時也沒有加班費,計件的,你做得多你就掙得多。整個行業就是這樣。
人不夠用,年輕人誰去做衣服,人家大學生寧願拿五千不要一萬塊,就跟大家整天羡慕工地(工資高)似的,你要是去做個衣服連老婆都娶不到。
為什麼花大錢買的衣服卻品質不好?
在片子最後,亞軍總結:
網紅電商這幾年,外界都很認可,品牌方、工廠都拼了命地在做網紅、做電商。可是,很多個環節並沒有掙到錢。
那我們就來聊,錢被誰掙走了。
我們有時候可能想,工廠掙的錢少,那電商公司應該掙了很多錢吧?因為電商公司要壓榨工廠,要減少成本。但實際上我們聊了很多老闆,他們都說,電商公司基本上不怎麼掙錢。
我們在微博上看到那些網紅在那邊叫委屈,說他們很累,他們去國外拍照,去跑供應鏈,去管工廠。
我們覺得,一個網紅真的很辛苦,每天都要管那麼多事情。但是我們來了之後,聊完整條供應鏈,發現所有這些東西,除了去拍照、去發微博之外,什麼都不需要網紅管。
公司裡有專業的設計師,有專業的運營,有專業的客服,有專業的倉管,有專業的物流,有專業的推廣,拍照有專業的攝影師,不需要網紅任何的操心。
你只需要保證你是好看的,你的一切都是粉絲所嚮往的那種生活狀態。
“我們發現網紅的價格也好,體系也好,都非常完整,可為什麼他的品質要比品牌的差(卻還有那麼多人買)?憑什麼一件衣服網紅店賣七百塊,工廠店只能賣三四百塊?憑什麼網紅要 50% 的利潤?網紅整天去國外拍照,坐的飛機,住的五星級酒店,背的奢侈品包包,錢從哪裡來?”
正如亞軍所說,網紅們把過多的錢花在了去巴黎、米蘭、紐約拍照,把照片拍得很好看,可當衣服買回來後我們卻發現品質並不咋樣。
所以搞到最後,網紅電商原來是個中間商,賺的是差價。
產品越次,進貨價越低,拍的照片越美,賣出價越高,他就賺得越多。
整個過程,工廠和工人沒有掙到更多錢,而消費者付出了更多的錢,卻沒有買到更好品質的衣服。
在我看來,創業公司是對投資人負責,上市公司是對股東股民負責,真正對消費者負責的公司少之又少。
很多網紅電商公司一開始由投資人投資,投資人都追求高收益,最後的結果就是要麼上市,要麼被大公司收購。
追求低投入高收入是刻在這些公司骨子裡的魔咒,當網紅能影響數量龐大的粉絲買什麼衣服,肯定是低買高賣,能賺多少賺多少。
你說,網紅電商究竟讓整個服裝行業更好了,還是更壞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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